假酒(1)


college au


格朗泰尔站在宿舍的公寓楼单元门口。

他的手指被冬天的风吹得生疼,在大衣兜里摸索着找钥匙。该死的弗以伊。他按了两遍门铃没人应答。格朗泰尔愤怒的拍了拍门,他的室友不是在和热安打电话就是到人家宿舍过夜了。这不是重点,弗以伊晚上是否在宿舍他不太在意,重点是他找不到钥匙了,上面挂着单元门门禁牌。

今天晚上我的运气比博须埃还差。格朗泰尔在心里大声哀嚎。他清晰的记着早上起床的时候——亲爱的弗以伊做好早餐叫他起床的时候——他把书桌上的钥匙放到了大衣兜里。不过他现在就是找不见。

他的衣兜里总放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他摸到了热安前几天送给他的巧克力,爱潘妮借他的打火机,一支小号画笔,一管颜料。

他还是没有找到钥匙。

已经十一点半了。晚上,十一点半。他最近在赶论文。艺术生期末作业一向只用交创作作品,他本来可以在画画和寻找灵感中度过美妙的校园生活,可他的教授偏鼓励他去选艺术理论课,好吧,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于是铺天盖地的论文和笔头考试席卷而来。“梵高在上。”他在乌漆麻黑的教室里拿着钢笔奋笔疾书。这已经用第三管墨水了。他翻着艺术史讲义,“我为什么要学艺术理论?”

现在他背着沉重的背包站在单元门口,背包里是几本板砖一样厚的资料,一本亲爱的提奥(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把梵高自传放到包里能改善一点他的倒霉催生活吗?不太能,梵高自己连耳朵都没了),他找不到钥匙,甚至没吃晚饭。格朗泰尔先前给弗以伊发过短信叫他给自己留份夜宵。

(他的室友会做饭,换句话说,格朗泰尔平时的衣食住全都依靠弗以伊。“艺术生没有生活技能,就像维纳斯从海里生出来一样天经地义。”他信誓旦旦地说,把弗以伊说的一头雾水。)

他现在饿的够呛,像无数个布勒主唱在肚子里蹦跶一样。(“公园生活!”)他只期望弗以伊收到他短信之后没有同热安打几个甜蜜的电话,带着甜美的回忆沉入梦乡,格朗泰尔饿得几乎想吃空气。他认真的。

就在他饿的眼发花还找不到钥匙的这档子事上,更惊悚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发生。

“格朗泰尔?”安灼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十分突然,百分惊悚。

格朗泰尔很确信这是安灼拉的声音。

他又有几件确定的事呢?他唯一确定的事情都与安灼拉有关。安灼拉多美,他的金发是上帝吻过的痕迹,他的眼睛是莎士比亚的夏日时光,他的…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格朗泰尔转过脸。他依旧没有找到钥匙,现在又活见鬼一样在单元门口见到安灼拉。他以为ABC朋友会的领袖是瑞典小说里严于律己的上校,每天九点半喝过牛奶躺在床上开始睡觉,早上起床都要给自己喊立正,刷牙的时候板着腰,“为世界和平努力!”

“你在这里做什么?”格朗泰尔抿了抿嘴,他纠结了几下,最终冲着安灼拉说了这么一句。

ABC的领袖眨了眨眼,他的脸颊可见地泛起了玫瑰色。“弗以伊说你没吃晚饭。”

哦。上帝保佑他。狡猾的弗以伊。可他没吃晚饭关安灼拉什么事?

“是啊。我去赶论文了。”格朗泰尔耸了耸肩,他的手仍然放在口袋里,这个动作做起来看上去一定滑稽的要命,“我们交大作业的时间总与你们不太一样,不是么?”

安灼拉总是在格朗泰尔疯了一般赶作业之后一个月才会进入期末考试的繁忙阶段,这让格朗泰尔每次看见安灼拉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ABC的朋友们之间咬着铅笔尾写论文的时候感到十分愧疚。

“你不进去吗?”安灼拉还在执着的与他对话。这让格朗泰尔感到很不真实。

“我没把钥匙掏出来。那一定在我兜里,但我兜里的东西太多了。”

安灼拉看上去很纠结地皱了眉。“你从我兜里拿。”

“哪个兜?”

“风衣左边的。”

单元门口的灯是黄色的,安灼拉穿了件棕色的长风衣,暗红色的针织围巾,让他看上去很暖和。格朗泰尔意识到自己的袖口还有干了的颜料块,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大衣,里面套的衬衫是今天早上在睡意朦胧的时候随便拿的,是古费拉克送给他,印着平克弗洛伊德标志的衬衫。这让我看上去像生活大爆炸里的主角。他几乎用厌恶自己的语气说。

他侧过身。单元门前的空间很窄。他把手伸进安灼拉的口袋里。这个姿势奇怪又暧昧。这是安灼拉和我最近的身体接触了。格朗泰尔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他从认识了ABC社的朋友们开始就爱上安灼拉了,不可否认,没有怀疑的余地,等等,上帝啊,我是怎么进这个社团的?似乎是弗以伊,这位倒霉的丘比特,他早早进了ABC——拯救世界社团。他在刚认识弗以伊的时候总以为自己的室友是暗地里的超级英雄,每天晚上趁他不注意把自己打扮成奇怪的动物出去打击罪犯。他太忧国忧民了,不像个正常的大学生。

(格朗泰尔本人听起来是最没有资格说别人是不正常大学生的人,如果这所学校有一个排行榜叫做“最奇怪的大学生”,格朗泰尔可以排在前几名。)

(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大家似乎也这么想。)

等到室友把他领到ABC里,格朗泰尔再也不觉得他的室友是超级英雄了。因为要不然弗以伊不是蜘蛛侠,要不然他在学校里的唯一一群朋友们全是蜘蛛侠。

ABC的朋友们,忧国忧民的拯救世界社团,这里大家都很温和可爱,每天聚在一起聊一些与社会有关的事,古费拉克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公白飞严肃的推眼镜,巴阿雷在旁边搂着博须埃大大咧咧,热安坐在沙发里吃点心。格朗泰尔进了这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尽管他是个艺术生。

(“这是刻板印象。为什么搞艺术的人不许参与这些呢?”文学系的热安在听完格朗泰尔的牢骚话之后奇怪地问他。)

可似乎只有热安这么想。大家都这么说,格朗泰尔是个艺术家。好吧,也许不是“家”,也是艺术者。和他同系的朋友爱潘妮总是对他参与的社团表示了惊奇。“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对这些事情这么上心的艺术生。”爱潘妮带着宽檐帽子,看起来像西区女明星。

“哪些事情?”“平权啦,保护环境啦。”

可原因总是有的。他没那么喜欢这些事情,爱潘妮说的倒是没有错,可他还是心甘情愿,这群朋友十分可爱,其中一点,更重要的一点是,安灼拉。

他心甘不情愿地向弗以伊坦白他在去ABC的第一天就与安灼拉一见钟情,弗以伊——同他一起的还有热安,这位文学系的年轻人总与他的室友泡在一起——了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们什么意思?”

“我们早猜到了这个。”弗以伊淡定地说,“事实上,除了安灼拉以外,大家都看出来了。”

可安灼拉不知道,这真是,令人悲伤的事情。格朗泰尔只会与他在ABC开会的时候交谈两句——奇怪的是安灼拉总是和他越说越气恼——他就只好窝到角落里拿铅笔画他。欲盖弥彰地,他也画ABC的其他人,“避嫌。就好像朱丽叶要去看罗密欧,怎么办?假装要看月亮,实际上看情人。怎么讲?欲盖弥彰。”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近的身体接触了。格朗泰尔曾经在被子里,在一片黑暗的凌晨里总想像着安灼拉,与他肢体接触的安灼拉,这让他颤栗。

现在他把手从安灼拉的风衣口袋里伸出来。颤栗的余波那种奇妙的感受正在席卷他全身。

安灼拉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格朗泰尔老老实实地用门禁牌开门。他们住在同一单元。格朗泰尔与弗以伊住在六楼。安灼拉同古费拉克住在二楼。

他注意到安灼拉手里拎着便利店的早餐纸袋。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拥有弗以伊每天早上为你做早饭。格朗泰尔一想到未来弗以伊和热安这对可爱的小情侣同居以后就没人给他做饭了就很黯然神伤。

格朗泰尔是会做饭的。他做的饭甚至可以说很好吃。可他早上起不来床,再让他做早饭,如果真要这样格朗泰尔可以错过每天上午的两堂课。上天保佑割风教授——说实话,这真是个古怪的姓氏。

他们往楼上走,安灼拉走在他后面。他们走过了二楼,安灼拉并没有停下来。他不回家吗?格朗泰尔内心十分震惊。

“我去你和弗以伊那边。”

安灼拉似乎从空气中感觉到了格朗泰尔的心情。他解释了一句。语气苍白。

所幸弗以伊已经有了对象,不然格朗泰尔在从二楼走向六楼的这条路上可以用内心的疑虑和震惊把自己的脑子吃掉。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该死的想象力。

“他跟我说你没吃晚饭。”

安灼拉有些局促的说。他们走到格朗泰尔的宿舍门口了。

“你要进去喝杯咖啡吗?“

格朗泰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一句话。

安灼拉愣在原地眨眼。“有奶油吗?”他愣了挺久,蹦出这么一句话。

领袖爱吃奶油。格朗泰尔有些好笑地把这件事记到心里。走廊里挺黑的,这楼的灯泡坏掉了,五楼走廊里亮着的灯光从楼梯之间的缝隙溜进来同月光照着安灼拉的脸,他正很纠结而复杂地看着格朗泰尔。一个很可爱的表情。

格朗泰尔转身拿手掌大声拍了拍门。他懒得找钥匙了,在门口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的该死的钥匙。希望弗以伊在家。

屋子里踩上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传过来,几秒钟后门开了。一个穿着莎士比亚睡衣的热安打开门。

格朗泰尔感觉自己身后的安灼拉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哇哦。我一点也不意外。”格朗泰尔说。

热安抓了抓头发。“晚上好,大写的R。”他侧到一边让格朗泰尔进来。“哦,安灼拉。”

“晚上好。”领袖冲热安微笑了一下。热安冲他们俩笑了笑,他栗色的微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小诗人冲他们两个促狭地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弗以伊的卧室。

安灼拉和格朗泰尔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给你买的晚饭。”

他们俩同时说。“我早就知道了。”安灼拉又小声补了一句。

格朗泰尔看了看安灼拉,领袖把纸袋子放到了桌子上。他扒拉开袋子,里面是一个三明治和一袋饼干。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安灼拉说。

格朗泰尔转头看了看安灼拉。“谢了。”他说,“干嘛给我买?”

安灼拉耸了耸肩。

“你喝咖啡吗?”格朗泰尔有些局促的转了一圈。他又问了一遍。

安灼拉点了点头。屋子里挺安静的。格朗泰尔觉得自己的肚子不太饿了。奇怪。

“我…”

安灼拉莫名其妙地说了个单词,他忽然又闭上了嘴。格朗泰尔转头看了眼他。

“怎么了?”他正在往咖啡机里放咖啡豆。

“我看了你的速写本了。“安灼拉说。他很艰难的把句子说完整了。

格朗泰尔的心脏出了点故障,少跳了一拍。他觉得自己嗓子发干,他没作声,安静地转过去看着安灼拉,等着他发表侵犯肖像权一类的话出来。

他的速写本除了ABC的朋友们偶尔的几个画面以外全是安灼拉,他又自豪又悲哀地想,其中几个还被他画上了愚蠢的小爱心——都怪爱潘妮和她的小马宝莉。

“我想,”安灼拉缓慢地说,“我好像早就有点爱上你了。”


TBC

牢骚文学,写理科写得脑子疼,发个摸鱼之作。

至于最后一句,唔,不要打我。

 

评论(17)
热度(99)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Hizz | Powered by LOFTER